杀人鲸杀人事件始末
儿童节来临，或许已经有不少家长计划带孩子们到海洋馆参观。
那里有孩子们会喜欢的一切：
会顶球的海狮、看起来好像在“微笑”的海豚、和游客只隔了一层玻璃的鲨鱼……
还有明星动物虎鲸的大型表演。
在驯养员的指令下，这些海洋“猛兽”会乖乖地跃出水面、不停转圈，甚至会“搁浅”，一下冲上水池边，像在跟观众“问好”。
只要能搏观众一笑，让他们乖乖买票，没人去关心虎鲸们是否真的快乐。
今年年初，网友
萌萌哒的虎鲸Daphne曝光了一组来自上海的照片。在刚开业不久的海昌海洋公园，一只虎鲸的下巴处伤痕累累。
两年前，中国鲸类保护联盟也曾指出，在一组珠海长隆海洋王国提供给媒体的高清照片上，其中一头虎鲸身上有明显的皮肤病斑块。
但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后果。
几年前，纪录片《黑鲸》讲述了虎鲸Tilikum被海洋馆圈养的故事。
在受困于牢笼的一生中，它杀了3个人。
三起杀人案
9年前，一桩虎鲸杀人案曾轰动全美。
在佛罗里达的奥兰多海洋世界，资深驯养师DawnBrancheau被虎鲸Tilikum拖进水池。
几分钟后，她脊髓断裂，颈椎和肋骨骨折，头皮被完全撕掉，胳膊被咬掉一只。
就这样死在水池里。
事发当时，观众看着Tilikum咬住Dawn的胳膊，但没有人觉得会出事。
他们还以为Tilikum是在闹着玩儿。
直到Dawn发出“救命”的惨叫声。
“我很震惊”，曾在海洋世界工作的一位驯养员说，“Dawn是一个很谨慎的人，（演出前）她总是仔细检查，确保每个人做的事都是正确的。”
这不是Tilikum第一次杀人。
年，兼职驯养员KeltieByrne不小心绊倒，跌进水池。
Tilikum飞快地游过来，咬住她的靴子不放，把她拉到水底。
“她使劲游，多次鞭打鲸鱼，眼睛也越睁越大。”
可池子里的3只虎鲸还是把她拖下去，再游上来，重复了几个小时，直到人溺毙为止。
第二次杀人是在年。
27岁的流浪汉DanielP.Dukes偷偷溜进海洋馆，隔天就被发现死在水池中。
尸体就在Tilikum背上。
根据法医报告，他的生殖器被咬掉，全身上下布满了咬痕。
然而，两条人命的逝去并没有改变什么。
Tilikum没有被送回海洋，只是从一家海洋馆换到另一家海洋馆。
它一直待在池子里，待到下一起悲剧发生。
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
其实虽然虎鲸也被称为杀人鲸，但在野外，虎鲸从未有过攻击人类的记录。
它们是海洋里的顶级掠食者，小到鲱鱼大到蓝鲸，没有哪只猎物能逃过虎鲸的追捕。
它们是一种高度社会化的动物，而且极其聪明。在冰岛，虎鲸懂得用叫声吓唬鲱鱼，将其一网打尽。
在巴塔哥尼亚，为了猎食海豹，虎鲸能冲上岸边。
在洛杉矶生活的虎鲸甚至能猎杀大白鲨，它们会把鲨鱼翻转过来，使其失去意识，直到猎物窒息而死。
可是再聪明，也躲不开前来追捕的人类。
JohnCrowe是美国一名潜水者。
上世纪70年代，他被叫去做一件“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”——捕捉虎鲸。
他们在船上用乙炔火炬点燃炸弹，扔进水里，把虎鲸往海湾那边赶。
抓幼鲸是最划算的。
运输成本更低，运到海洋馆之后的寿命也更长。
但被抓过的虎鲸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。
一些成年的雄性虎鲸抛弃孩子，引开船只，游进死胡同，想让母鲸和幼鲸趁机脱身。
可只要捕鲸队在飞机上俯瞰海面，就不会有任何漏网之鱼。
在追捕过程中，John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他看到整个虎鲸家庭一直留在围栏外面嚎叫，围栏里是捕鲸队刚刚抓到的幼鲸。
“其它虎鲸本可离去，但它们不愿离去。”John满脸愧疚，“我做过最糟糕的事情，就是捕鲸。”
对于虎鲸而言，母子分离是巨大的伤害。
科学家曾把虎鲸的大脑放进核磁共振成像扫描仪，他们发现，虎鲸拥有人类没有的一部分大脑。
“（它们）有着复杂的情感生活。”
这就意味着，失去亲人的痛苦，它们也能感受得到。
在纪录片中，当虎鲸Takara被运往佛罗里达，她的母亲Kasatka就一直不停地叫唤，“没有人听过这样的叫声。”
资深研究员分析，“它是在用叫声寻找Takara。”
本来，自然状态下的虎鲸，就算是成年子女也不会离开母亲半步。
但一旦被人类抓起来，它们就成了可以任意买卖的商品，被迫与母亲分离。
“当你看到这一切，还会认为这是符合道德情理的吗？”
它太沮丧了
Tilikum是2岁时被抓捕的。
它最著名的特征就是背部弯曲的背鳍。
研究人员说所有被捕的雄性虎鲸都会出现背鳍衰竭，而正常的野生虎鲸，背鳍衰竭发生的概率不到1%。
年，失去了家人的Tilikum被卖到海洋馆，4岁，便开始日复一日的受训生涯。
教练使用的训练方法很残酷：
他们把从未受训的Tilikum和训练有素的虎鲸分到一组，只要有一只虎鲸做不出动作，其余的都要一起受罚。
即便训练表演一整天，都得不到一口吃的。
还是新手的Tilikum难免出错，其他虎鲸受到牵连，就联合起来欺负它。
长久以来，Tilikum被它们耙得全身布满伤痕。
到了夜晚，虎鲸们还要被关进逼仄漆黑的分离舱里，“当你让它们出去时，你会看到（Tilikum身上有）新的齿耙，有时你还会看到鲜血。”
海洋馆的生活非常孤独。
来自不同家族的虎鲸有不同的语言系统，Tilikum和其他地方抓来的虎鲸根本无法沟通。
没有家人，也交不到朋友。
被换到奥兰多海洋世界后，Tilikum更是被困在一个蓄水量极低的容器中。
它常常疯狂啃食护栏和容器内壁，牙齿完全磨损。
“你明白它的杀戮不是野蛮残暴的”，驯养员流着泪说，“它杀戮是因为它很沮丧，它恼怒是因为它不知所措，它找不到发泄的出口。”
实际上，年以来，海洋馆就记录了上百起虎鲸攻击训练员的事件。
他们之所以留住Tilikum，是因为要赚更多的钱。
Tilikum的价值不仅仅是表演而已，它还是海洋馆的精子库，是繁殖虎鲸后代的工具。
根据纪录片的数据，大概54%的虎鲸都有Tilikum的遗传因子。
只是Tilikum从未有机会和它的后代一起生活。
研究人员认为，长年累月“心理上受到创伤”，最终让Tilikum变成一颗“不定时炸弹”。
人命，就是圈养虎鲸要付出的代价。
悲剧还在延续
《黑鲸》播出后，迫于各方压力，年，海洋世界宣布终止终止虎鲸繁殖和表演。
但对Tilikum来说，一切都来得太晚了。
年初，34岁的Tilikum离开这个世界。
由于被囚禁了30多年，它的寿命比野生虎鲸短了一半不止。
越来越多的国家禁止圈养虎鲸，但悲剧还在延续。
去年，位于俄罗斯的“鲸豚监狱”被无人机拍摄的视频曝光。
在Srednyaya湾，90只白鲸和12只虎鲸被塞进狭窄的方形监狱里，来回打转，萎靡不振。其中15只白鲸还是婴儿。
一些虎鲸背鳍周围有严重的皮肤损伤，经兽医检查，“大部分虎鲸背部都有密密麻麻的各种微生物，围栏里的食物很可能是腐烂的，还感染了虎鲸的皮肤。”
“这些动物看起来正在遭受着极大的痛苦。”环保组织负责人DmitryLisitsyn说。
据报道，俄罗斯是全球唯一一个被允许给水族馆出口野生虎鲸的国家。
四家俄罗斯企业捉到鲸鱼，把它们卖到国内外的水族馆，一条虎鲸的要价可达万美元。
这其中就包括中国的海洋馆。
环保组织“绿色和平”称，“照这种速度捕捉下去，虎鲸可能会全部绝迹。”
尽管上个月，俄罗斯政府已经把国际科学和环保人士请来调查，并表示他们会采取行动，放生所有的虎鲸和白鲸。
但过去被卖掉的虎鲸，命运已不可逆转。
永无休止的死亡循环
如今，中国已经是世界上海洋馆最多的国家。
到年，仅仅两年时间里，我国新增的海洋馆数量就超过了过去27年的总和。
目前，全国已有多家海洋馆。
作为明星动物，虎鲸表演成了一些海洋馆的主打项目之一。
根据国际鲸豚保育协会（WDC）的数据，截至年11月8日，全球只有8个国家仍在圈养虎鲸，共71头，中国就占了15头。
半岛电视台电视节目East曾播出一个调查中国海洋馆的纪录片。
在一段隐蔽拍下的对话里，一位动物进口商解释了为何中国海洋馆会紧盯着虎鲸不放。
“有虎鲸的海洋馆是海洋馆里面最高级的”，进口商说，“现在虎鲸是未来海洋馆的一个重要标志，没有虎鲸，海洋馆就算不上很大。”
在中国，圈养虎鲸并不违法。
只要机构具备圈养资质，妥善办理进口、运输、饲养等证件，就能合法圈养虎鲸。
虎鲸表演也不受管制。
虽然年，住建部曾发布《关于进一步加强动物园管理的意见》，要求停止动物表演，但海洋馆不被住建部约束，意见成了一纸空文。
被虐待的不仅仅是虎鲸。
在East的纪录片里，调查人员在某海洋馆发现了一个冰柜，里面装满了冰冻的动物尸体。
驻场兽医说，有3个动物是表演累死的。
“太累的时候就有可能肠子扭转，做这些动作，一下子爆发力很大的话，肠子就会承受不了。”
一些隐蔽的镜头还拍到生病的海龟。
它们被丢在箱子里，没有任何食物供给。
患病的海豹也很可怜。
曾在海洋馆工作的饲养员拍下了它们濒死前的画面：
由于病得太厉害，海洋馆害怕被举报，就把它们藏在水很浅、很脏的“等死室”里。
“它们在自己的排泄物里游动，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集中营。”海洋哺乳动物学家NaomiRose说。
对此，很多海洋馆的说法是必须让公众看到活生生的动物，才能让人关爱它们。
“如果这个逻辑成立，世界上90%的物种都完蛋了”，Naomi说，“因为它们没被圈养起来给你看。”
把野生动物圈养起来盈利，等它们死了又再重新购买，“这是个永无休止的死亡循环。”
要从根源上遏制这一切，我们能做的，就是拒绝任何动物表演。
因为动物们为了讨好观众，实在是付出了太大的代价。
它们要在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重复动作，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，才能获取食物，生存下来。
它们也能感觉到痛苦和绝望。
它们也会想念亲人和原来生活的地方。
观看动物表演，就是成为虐待动物的帮凶。
关爱动物，应从给它们自由开始。
参考资料：
BBC纪录片：虎鲸真面目
纪录片：黑鲸
纪录片：食鲨虎鲸
East纪录片：CagingTheOceansWild
国家地理：Timerunningoutfororcas,belugastrappedinicywhalejail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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